好像有人在吹笛子……?
像羽绒一样柔软温暖的白色铺天盖地,厚实而不闷热。从一片白茫茫中传来若有若无的笛音,清澈空灵,仿佛来自遥远的彼方,又好像无处不在。
鬼戊想睁大眼睛,却发现自己困得只能保持眯着眼没睡醒的样子。他无力地扭了几扭,感觉自己正躺在某人的腿上。
熟悉的感觉……是谁?……
“醒了?再睡一会吧。”谁在说话?
他感觉自己翻了个身,笛声停了。
“以后,可就没什么机会看着你了……”柔和而悲伤的声音……他在说什么?
一声尖啸,突如其来的黑色染尽了刚刚还触手可及的白。
鬼戊猛地睁大眼睛,四周一片漆黑,充斥着狂乱嘈杂的声音,刚刚还在自己身边的人不知所踪。他爬起身,惊恐地向四周张望,铺天盖地的黑色里没有一丝光亮。
身子突然一重,鬼戊不受控制地向下坠去,耳边随即出现了呼呼的风声,配合着随时都会吞噬自己的黑暗,失重感激起了他强烈的恐惧——
我要死了吗——
鬼戊猛地坐起身,扑通狂跳的心脏告诉他自己还没死。他下意识地往两米外的另一铺床看去,袁亮还没醒,抱着自己的被子安安静静地睡着。白天吵吵嚷嚷的傻白甜现在睡着了倒是挺安然的……
鬼戊转回头,一只手捂住自己的左胸。
又来了,这种令人低落的感觉。
每次都是这样,好像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而且……
再也找不回来了。
名为失去感的情绪在自己恍惚的大脑中蒸腾,鬼戊静悄悄地下了床,走到洗手池前取下还有些湿的毛巾捂在自己的脸上,冰冰凉凉的触感多少能起点作用。
类似的梦已经做过七八次了。不同于比较常见的几天连续做同一个梦,这一种不定期的旧梦回溯就像潜伏在心里某个石缝中的蛇,你永远不知道什么时候它会突然钻出来袭击自己。笛声、白色、黑暗、坠落,一成不变的四个主角,身体也很配合的每次都会产生心悸感。
……还有那个人。他是谁?
除了不变的四大天王,梦的细节似乎在不断增多。第一次只有模糊的笛音,强烈的失重感和某种奇异的似是而非,后来渐渐地感觉到了那个把自己抱在怀中的人,以及黑暗来袭后越来越响的杂音。
而这一次,那人说话了。
自己,听过那样的声音吗?
鬼戊烦躁地晃晃头,他想不明白这一切。静悄悄地把毛巾挂好,他叹了口气。
“小戊。”
鬼戊猛地回过头,袁亮揉着眼睛站在他面前。
“……是你啊。”鬼戊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
“睡不着吗?没事的第一次离开家都这样……”
“我已经初二了。”鬼戊小声说道。而且我也没有家。
“……是哦,抱歉……可你看起来这么小……”袁亮挠了挠自己的头。
鬼戊抬起头看着比自己高一个头但在班里还是偏矮的英语科代表,漆黑的眸子映着星星点点的微光。
“我会努力长高的。”
“别突然郑重其事啊……”袁亮再度挠头,似乎有点不好意思。
“为什么……”鬼戊轻声呢喃。
“嗯?”
“为什么你一点都不怕我的眼睛?”鬼戊问出了一直想问的问题,心开始扑通扑通地跳。
“为什么要害怕?”袁亮疑惑地反问,“明明不吓人啊。”
“我来的时候,同学们突然一下子就安静了,还有打饭的时候其他人都用看怪物的眼神看我。”鬼戊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控制不住地吐露心声,“你难道不觉得它很黑很可怕吗!”
“小戊说的话终于超过五十分贝了呢。”袁亮笑了,“我觉得你的眼睛很神秘,让人想了解你。他们……”他耸了耸肩,“估计只是因为你左眼上的纱布吧。”
“是吗……”
“当然当然。才凌晨三点,小戊,睡觉吧。”袁亮回身走向自己的床,“如果有什么的话就和我说哦,我一直在这里的。”
一直……吗……
“……嗯。”鬼戊跟在袁亮后面走回自己的床。好像他又高大了一点呢……
“对了,你能不能叫我亮亮?”袁亮爬上床后突然伸头过来问道,“来嘛来嘛来嘛~”
……前言收回。
无视袁亮发出的充满卖萌嫌疑的鼻腔音,鬼戊翻身睡下。蹭了蹭被子,他把自己蜷成一团。被子的柔软让他重新有了睡意。
有一个地方有比这柔和一百亿倍的白色,还有一个会让我在他膝上睡觉的人。
那个人到底是谁呢?鬼戊迷迷糊糊地想道。
今天是上弦月呢。
陆离一个人站在阳台上,身后的宿舍里传来舍友们均匀的呼吸声。
望向学校的后山,她可以肯定那东西就在那里,在山上某个不知名的地方好好地藏着。
已经一年了,自己却毫无进展,陆离烦躁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那个整天不在学校的老头不知道从哪里搞来的石榴石和海蓝石,居然还有雇佣兵。更气人的是,没有一个雇佣兵是没有外瞳的,这让入侵行动变得难上加难。
不过不要紧,他还得等另一个来,关键在于,自己还要面对那个贱人。
妈的为什么那个贱人总是比我强?!难道我真的太毛躁了吗?!
不行不行,明天有机会一定要藏书室看看,毕竟那个老头今天可是拿着张纸鬼鬼祟祟的进去还在里面呆了整整五个小时!情报啊!还好老娘偷偷溜进了监控室!他要是不搞什么事情就出鬼了好嘛!!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说到鬼……
陆离回想起转校生的眼睛,不由得笑了起来。
他居然还刚好被分到袁亮的“单人宿舍”,这个学校真是越来越好玩了呢。
一片云飘过,挡住了月光。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老哥救我!大魔王来了!”
看到袁亮面带人畜无害的笑容走来的男生赶紧死死揪住自己的同桌,同桌表示十分无奈。
“第五次了……”袁亮的笑容好像草原上灿烂的格桑花,“你的作业呢?”
“不……不见了!”
“不见了?”袁亮笑的比一大丛格桑花还要灿烂,“真的?
“真……真的!”
“蒙轩!”袁亮把桌子一拍,“你个混蛋你对得起Mr.方吗?啊?!你是不是觉得反正老子牛逼老子才不用学英语啊?上次叫你去背书你也没去,是不是我当这个英语课代表我就得整天吃力不讨好天天催这催那服侍你们啊?!发音也不读带读也不读整天说说笑笑的笑个屁啊?中考英语考个B+更好笑!去了去了不学了去了妈卖……”
鬼戊望着空了一半的教室那头大声怼人的英语科代表有点发懵,这种连珠口炮从袁亮口中说出来充满违和感。
“他有点生气吧,那个智障。”一直饶有兴趣地望着炸毛英表的陆离突然开口,鬼戊不由得望向她。“这些话,他并不是单单说给蒙轩听的。作为英语科代表来说,他的确算是个充满热情的干劲派,就是没什么人理他罢了。”陆离看向鬼戊,“你也别这么拘谨啦,坐得一脸乖巧,会有人误会你在装深沉的啊。”
“啊……为什么你们都能一下子就和我讲话……”鬼戊小声说道,可还是被听见了。
“我们是同学啊,迟早都要熟的吧。”陆离难得地柔声说道,她逐渐产生了对鬼戊的兴趣。“你是哪里人啊?”
“……不知道……”怎么一副忧郁的样子……算了以后再问吧。
“没什么人在意他说的话呢,尽管有道理。”陆离把话题转回袁亮身上。
“为什么?因为是同学吗?”鬼戊问道。
“不只,还因为他们傻。”陆离看着鬼戊,“老师也讲过一定要学好英语之类的话。所谓的叛逆……到了初三他们就会后悔的。嘿,傻白甜凯旋啦?”
“你才是傻白甜呢!”袁亮毫不客气地回嘴,“你跟小戊在讲什么?我听到我名字了,你是不是向小戊灌输了我的坏话?”
“没~有~啊~”陆离笑得一脸不怀好意。
“肯定有!你……”
“哎呦喂,八(3)班起内讧啦?”一个尖细的声音突然响起,袁亮和陆离同时一僵。
鬼戊看向门口,一个年轻的女子站在那里,装腔作势地堆起一脸笑意。
“老师好。”袁亮说道,但眼睛看着地板。
“你们班真是越来越难管了,下课了还这么吵。”女人收起了僵硬的微笑,冷冷地说道。
她似乎毫不在意半个三班的灼人目光,斜着眼睛缓缓地扫视一圈,臭着一副嫌弃的表情,好像自己身处茅厕而不是干干净净的教室里。她的目光落在鬼戊身上,看到鬼戊左眼上的纱布,她皱了皱眉。
“你就是那个入学考试成绩优异的转学生?这么矮啊你。你叫什么名字?”她用恼人的难听尖声趾高气扬地问道。
鬼戊愣了一下。即使已经习惯了被无礼对待,但来自成年人的还是第一次。
“问你话呢,眼睛瞎了还耳聋啊?还是觉得自己成绩好了就蹬鼻子上脸了?”女人似乎火气很大,以一种吵架的腔调开始嚷嚷,“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分数是买来的吧?看不出来还挺有钱啊,还是说你装残疾人骗同情来着?你……”
鬼戊没有说话,他的眼睛已经完全没了聚焦。
“怪物!”
“就会装可怜吸引老师,不要脸。”
“你和他不会有什么PY交易吧?”
“不记得以前的事?你以为是拍偶像剧啊?神经病……”
“吹什么笛子,既然是没人要的可怜虫就给我有点自觉!”
咔嚓!
“够了!”陆离拍案而起。鬼戊猛然从回忆中惊醒,发现陆离和那个嘴巴特别毒的女老师正在互相怒视。
“老师,如果没有事的话你现在可以走了。”周瑶突然出现在鬼戊椅子背后。
“是啊,不然我们会很困扰的,快要上课了呢。”袁亮面带不善的微笑。
女老师一转身走了,高跟鞋嗒嗒作响。鬼戊松了口气。
“小戊你没事吧?怎么一身的冷汗……”袁亮伸手摸了摸他的前额,“你别理那种女人,她的话一点逻辑都没有。”
“我没事。”鬼戊尽量平静地说道。
“怎么会有这种不可理喻的老师。”周瑶气冲冲地说。教室里响起小声讨伐的嘀咕,听到的人告诉回来的人。“真不知道她一直敌对我们三班干什么。”
“是因为我们考试永远是第一吧,”袁亮晃了晃头,“她一直把我们说成早熟的骗子,就像《简▪爱》里面一样。我们不是已经连续好几次不能出去游学和上公开课了吗?”
“可是……领导不管吗?”鬼戊小声发问。有几个同学过来和他搭话顺便骂几句那个老师,他一下有点慌乱。
“她和教务主任政教主任都是一伙的,”陆离大声嚷嚷,“妈的那个贱人!老娘一定要……唔唔唔!”
“别喊了,你还想扫厕所吗?”袁亮松开捂着陆离嘴巴的手,“她们班可是在附近哦。”
陆离做了几次深呼吸,眼睛里依然闪着怒火。
看来,不能再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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